幻影牡丹

温瑞安:

照片说明:

图四:请看温老师演讲时打拳打出三只手,真厉害!


《一次酣畅淋漓的流泪——听温大哥现场朗诵诗》

文/温柔一媚

 

结识温大哥是人生幸事,看温大哥写的诗更是大幸,那么,能亲身听到温大哥读自己的诗,那就是大幸中的大幸了。

虽然是因为武侠小说接触的温大哥,可是看了温大哥的诗后,感受到远远超过小说的震撼!

看的温大哥第一首诗,是《黄河》,其中“我是那上京应考而不读书的书生,来洛阳是为求看你的倒影”一句,画面感宛然眼前,情感强烈让人动容。后来看《大悲十九首》,更有种苍凉的壮烈感。

然而,这些都是跃马带刀浪迹天涯的汉子,独自走在黄沙天涯的小镇上,虽然这是个壮丽的朝代,可惜那梦梦女子已如黄昏般作商人妇,胡大牙啊胡大牙只好因乡愁绝望,只好了却残生……

于是那时少年轻狂的我便向往这个跃马纵横的江湖,想持刀保护我那梦梦女子,直到亲自听温大哥朗诵了《楚汉》……

楚汉!

多么金戈铁马的标题!

看到这两个字联想的就是霸王的奔狂怒放和高祖的睿智奸猾,可是,听到温大哥朗诵《楚汉》中的选篇时……

这是一首《再见》。

和谁再见?是胡大牙和黄昏商人妇么?

都不是……

平淡的场景,平淡的如自己家庭院般的场景……

春日的慈阳……隔着一所透亮的玻璃门……

“我”离别了我温柔的妻……

她的柔荑静静垂下,就在阳台上,春日的迟阳里,让死亡轻柔的覆盖……

平淡的死亡……

一如这世间任何恩爱夫妻般的死亡……

如果读《大悲十九首》时是沸腾的岩浆,此时,就如同被风吹皱的一丝微澜……

此时大哥,已年逾花甲。

然而他的声音,却如那爱意正浓的少年……

我的眼神,透过大哥,已飘往远方……

飘过远山,飘过大海,往我不曾到过的异域……

那似乎是马来西亚的一个小村庄,

静静地庭院里……

春日,迟阳,花樽,摇椅……

平淡恩爱的少年夫妻……

少年看着他的妻,那么走了,如同他们生的那么平淡……

有人说过,世上最幸福的事,是比爱人先死……

可是,这种幸福,多么自私……

餐桌上再也没有你的忙碌……

冬日的炉火旁再也没人听我读诗……

啊不行!

写到这里,我再次泪流满面……

从小我就憧憬西方的哥特风格和日本的“物哀”情怀,两者都以死亡为标志,都觉得死亡应该是神秘的,华丽的,烈艳的……每次死亡,都是一次壮美的赞歌。

而这首诗的名字叫做《再见》……

生死永隔,只是再见……

当听到这一句时,无疑触碰到泪的G点:但你要知道,我永远在背后看你,甚至原谅,你这次唯一忘了说的再见……

当时场景,用“泪崩”形容毫不过分……

不要嘲笑我一个大男人竟然会有这么多眼泪,不要认为哭泣是软弱的表现……

眼泪,是心灵最好的洗涤剂,可以让善良的人得到安慰,让懦弱的人感到同情,让深厚的感情酿成醇酒……

诚然,英雄无泪。

但那只是特定的环境,危机时刻,为了给人以鼓励,英雄必须撑起他应尽的责任,即使哀伤到极点也不可在人前落泪。

可是人世间最纯真的情感,难道不值得落泪吗?

哥特式的死亡给予人神秘的力量,日式“物哀”如樱花般绚烂的凋谢,这种小小的家庭庭院中的,最平淡的死亡呢?

是相濡以沫的终结,是彼此誓言的兑现……

我介怀的,只是你没来得及说“再见”……

我想到的,也是“再见”——不管你到哪里,我都要和你再见!

平淡的生死,却在字里行间,在一个年过花甲却渐渐年轻的声音里勘破生死!

一切山盟海誓、情话绵绵都不抵这普通的两个字:再见。

——仿佛那不是阴曹地府、不是幽魂呜咽。

只是,你出了趟家门,离得略远罢了……

你在充满花草阳光芬芳的地方等我,只是来不及说再见。

无论你说不说再见,我都要与你再见……

那个地方,我终将要去……

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归宿……

泪眼过后,心里最后一点污浊都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幸甚幸甚!能听到如此感情真挚的声音!

惊才惊才!黄沙中的胡大牙也能如此细腻!

我们追求的侠义,难道,其实不就是为了守护这平淡的幸福吗?

 

最后,附上《再见》全诗,与你共享。

 

在春日的迟阳下,你的手

就这么一抹弯地撒下来

指尖轻触在小小的花樽上

还带着点摇晃,像微微的鞧迁

在千秋万载里还带着小小的摇荡

啊。我竟不敢相信,妻

死亡竟那么轻易地

那么轻易地到来

 

不带有一点儿的哀伤

在春日的慈阳下,带着古远的拂照

令人忆起落寞的喧动

今欲昏黄了浮雕

我就在背后望着你

相隔不到十步之遥

隔着一所透亮的玻璃门

我看见你的柔荑,静静的垂下来

 

就在这一刻,我张口欲呼

而你的名字已成了我

千呼万唤的无声

我应该失惊,还是失痛?

曾是我白衣,我温柔的妻

曾是我永不相离的老伴

就在这么一刻呵,就像小小的手垂落

那么残忍而轻柔的掠夺

 

就这时候,有人在远方

无声唱那不知名的歌

像一线小小的牵绊

系主人烟渺渺的人间

我看着你垂落的小手

甚至不敢去掩开那到小小的玻璃门

你就在阳台上,春日的迟阳里

让死亡轻柔的覆盖

 

而你呵你,还有没有继续

听那似断非断的歌?

那风像有轻轻的动摇

在静静的树叶间

那水声像小小的倾注

在不远的浴室里

而你呵你,还有没有继续

接受我一次又一次永不完结的倾诉

 

你呵你,还有没有继续

感觉到我用深情注视你

你有没有高兴?你有没有悲伤?

你知不知道我在这儿

感觉到你留在我这儿是幸福而残忍的

而你呵你,仍在小小的死亡

 

你就是那么偏执,那么坚持

仍要在阳台,作小小的守望

你坐在长长的摇椅上而背向我

我返身拿药和开水

而你却垂下了长长的手

 

那靠椅还带有轻轻的摇荡

我敢不相信你只是轻微的睡了?

我敢不相信,当我越过长椅

注视你时,你仍温柔地笑?

我听到我手上杯子落地碎鸣

我已无力再打开那小小的门

和作那小小的跨越了

 

曾以为在这条风雨长道上

我是先离而去的人

而今你先在我身边隐减

留给我的是什么?

你还会不会来呢?

以后的餐桌上没有了你

和那厨房里忙碌的声音

谁与我在冬日的炉火边读诗呢?

有时候猛抬头

会不会犹是看见

火光映在你颊上

像彤云一般

美丽的惊喜?

而这条风雪长路

你竟要我单独的走下去

你的手划小小告别的圈

我做不出一个失声的惊呼

在我们许多必须相间的约会里

你爱听歌,走过山水走过河

你爱那小小的美丽

和远方的错愕

 

那么你就静静的听吧!

远方还有似断非断轻唱

我不知道你睡着前的一刻

在想些什么?是歌还是我?

或是许多先走了的朋友

那些像朦胧山水一般的往事

但你要知道,我永远在背后看你

甚至原谅,你这次唯一忘了说的再见

 

再见?真的能再见吗?

除了深情的注视你

怎敢惊扰你

惊扰你那

小小的睡眠

这次走后

再见在什么时候呢

在春日的迟阳下

你微微动荡的手

在划那小小的圆周

 

完稿于一九七五年六月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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